今天是个好蘑菇

写值得写的故事

长生(双道长 纯阳内销) - 完结

停了好久的剑三同人文,指路:前篇1前篇2前篇番外1前篇番外2正文第一章正文第二章

其实我不怎么擅长写小甜饼,维勇那篇同人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orz……

之后的计划除部分同人外,都很想码成BE,因为个人虐点很奇怪,认为能死在一起就算HE,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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醴泉饮而不琢,梧桐栖而不居。他是我的南禺,亦是我的北海。

 

这句话让殊华得意了好久。

小魔头得意的后果就是整个纯阳宫鸡飞狗跳。最严重的一次是小魔头上房顶喝酒,醉了直接睡在了房顶上,次日于睿正在讲早课,冷不丁的从头顶上掉下来一个不知是摔懵了还是睡懵了的小魔头。饶是好脾气的于睿也忍不了了,将自家徒孙和小魔头一起打包扔下山去了。

“师弟!”

“……”

“师弟咱去扬州走一趟吧!听说那边秀坊的姑娘都可好看了!”

“……”

“不喜欢去扬州那就去千岛湖怎样?长歌门里的哥哥姐姐也都好看的紧~”

“……”

“师弟?”

“……登徒子。”仪九韶一甩袖子,直接上马远远地将殊华甩在了身后。

“诶!师弟你等等我啊!”

殊华连忙上马去追自家师弟,还纳闷的嘀咕:“这又是生哪门子气了?”

直到入了淮阳地界殊华才回过味儿来。

“唉呀,是我疏忽。”殊华正八经的挪到仪九韶面前去做了一揖,“师弟离家多年是该回府上探望下的,为兄还要带师弟游山玩水,着实不该。”

“……假正经。”

“没,真心实意。”殊华抬脸看着仪九韶,笑中带暖——师弟要带他回家诶,能不开心么?

“让开。”

“师弟原谅我了?”

仪九韶叹气,“你挡路了。”

殊华连忙挪开,做了个手势,“师弟请。”

仪九韶深感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估计马上就要破功,“师兄。”

“在!”

“你……正经些。”

殊华纳闷的搓下巴,“我平日拿雪团子砸你的时候那才叫不正经吧……难不成是刚才行礼的姿势不对?不该啊,我都是照着师弟你平日里的样子来……”

“师兄!”

“哎!”

仪九韶努力扯了扯嘴角,“你平日那样便好,拿雪团子砸我也行的。”

殊华愣成了一根木桩——老君在上,师弟笑了?!虽然有点勉强,但好歹也算是笑了不是么,谢天谢地可算让他在有生之年看到师弟笑一回了!

自幼离家的小公子回来了,仪家上下老小全都聚齐了摆宴设席给小公子接风洗尘,但是在仪小公子介绍殊华的时候全席的人都沉默了,气愤尴尬到了极点。

殊华倒是习惯了,笑眯眯道:“我顺路送小师弟回来,下午便启程去扬州了。”

饭后,仪九韶被仪家家主叫去了书房训话,殊华就在院子里溜达,可是溜达着就溜达到了主院的院墙外,上房揭瓦翻墙爬树这种事情做习惯了的殊华自然耐不住无聊,直接跃上了高高院墙盘腿坐下欣赏园中设计精美的园林。然后,内力深厚的小魔头自然能听见仪家家主压抑着怒气的训话声。

“你这一去纯阳本事长得倒还真不少啊,还学会顶撞你父亲了?!”

“是父亲黑白不分。”

“你在说一遍!”

“师兄很好,我没什么可说的。”

“逆子!”

“将心比心。若您不是仪家家主,是邪教余孽,我自幼懵懂……现下世人说我是小魔头,您会如何想?”

“你……”

“我念的是道德五千文,他念的也是道德五千文,我学的是纯阳紫霞功,他练的是纯阳太虚剑,我敬的是无量天尊,他信的是大道无名,论诗书讲道我胜他一筹,论武学剑法我逊他三分。即便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也从未对同门刀剑相向。我倒是想问问父亲,您凭何说他是魔头?”

“就凭他出身邪教!就凭他师父是小剑魔!我淮南仪家名门望族,你真要将我百年声名毁于旦夕吗!”

“传宗接代有兄长,治家管账有嫂嫂,凤归已是半步踏入空门之人,不知父亲还指望凤归做些什么有损仪家声名之事?”

“你!”

“父亲保重身体,凤归告辞。”

仪九韶一推开书房门就看到了对面院墙上盘腿坐着对他笑的殊华,那一瞬间仪九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儿时他刚刚认识殊华那时,殊华被年长的师兄骂了欺负了,不还口也不还手,就跑来抱抱他,然后被自己揍一顿还是这样望着自己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的眼角弯弯,那张足以称得上是惊艳的面容看似是笑着的,其实仪九韶也是后来才明白,有些时候难受的狠了也不一定哭得出来。

仪九韶默默地走到墙根,伸手。

殊华默默地扑到自家师弟怀里,头一回觉得不想笑了,笑累了,想哭一下。

仪九韶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静静的让殊华搂着他的脖子,抬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殊华的后背。估计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仪九韶感觉自己的领子有点湿……

 

最终,殊华还是执意让仪九韶留在了仪家,自己独自一人离开了。

仪有凤归,玉山将倾。小师弟是仪家里地门楣一样的人物,自己倒是走到哪被嫌弃到哪习惯了,他可不一样……虽说他嘴硬欲弃仪家百年声誉不顾,但等回头指不定会如何后悔。师弟心疼自己,难道自己就不会心疼他么。

仪九韶有问过殊华想去哪里。

殊华想了想,之前说去扬州去千岛湖看美人都是逗师弟的玩笑话,要真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的话……“大概是洛道李渡城吧。”

仪凤归皱眉,“为何?”

“因为我师父啊。”殊华玩味一笑,“现在这年头能逗师父开心的事真的是少之又少了,若能去屠了李渡城,我就想看看师父他能不能开心点。”

缚雪长踞论剑峰的因由仪九韶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些的,见他这么说,也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来了。

看着自家师弟的眼神殊华便知他是默许了,继而笑道:“不过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何事?”

“我师父的紫金葫芦啊!那里面装的可是我师娘。”

仪九韶这下是真给惊着了,这不叫人入土为安,反倒……

殊华笑容更加玩味,“起先我也不懂,但后来似乎是明白了……师弟,若是又找一日我死了,你会不会也把我装在你的紫金葫芦里天天带在身上?”

答案是殊华又被自家师弟给揍了一拳。

 

但是若时光重来,仪九韶想,自己肯定会斩钉截铁的说“会”。

 

殊华这一走,江湖上出了好些事让仪九韶有些措手不及。

先是自家师父判入恶人谷,欲与十大恶人之一陶寒亭义女楚小妹成亲。再是师祖于君山指点明教夜帝破了星野剑阵,后又被夜帝掳走……一桩接一桩的烦心事整的仪九韶焦头烂额,也无心再继续在家探亲,草草告别了家人回了纯阳宫。

可前脚刚到纯阳,后脚就来了告状的和尚。

这告的不是别人,正是殊华。

少林守门僧人被打死,舍利塔下守塔众僧也无一活口,塔内关押着的妖僧摩诃也是尸首异处。死者身上也被验明了是剑伤,更重要的是大殿内被吓晕了的添灯油的小沙弥亲眼看见了那屠寺修罗——正是殊华。

仪九韶冷笑,笃定的说绝无可能。可是这份笃定在和尚们拿出凶手遗落在妖僧摩诃尸体旁边的剑穗的时候变成了惊疑……

 

而当仪九韶风尘仆仆的在洛道找到殊华的时候,之前的那份惊疑却在心底愈发扩大。

殊华似乎是变了一个人。

他说,师弟……李渡城真的不是个活人待的地方。就在你来找我前几天,我遇见了一个怪人,那怪人背着个巨大的棺材,他拜托我去杀一个大恶人,他说他打不过那个恶人……村民都叫那个恶人无常鬼,因为他真的就像地狱无常一样索人性命,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可是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带着无常鬼的头去找那个怪人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殊华放声大笑。

仪九韶从来都没见他这么笑过,若是说他之前那些苍凉的笑是哭泣的话,这次的笑仪九韶还真形容不出来——好似真的像是能做出屠戮少林山门之事……

他说,那是他儿子。

你知道他背着的棺材里封着的是谁吗?是他妻子!

仪九韶姑且算是整个纯阳宫最了解殊华的人了,心下猜测师兄的遭遇绝对不止于此。虽然于心不忍,但仪九韶还是将少林山门被屠之事告诉了他,包括他的剑穗——仪九韶看了眼他背后的雪名,剑穗果然不见了。

 

“师弟,”殊华苦笑,“若我说那不是我,你可信我?”

“我信没用,你告诉我你到底还遇到了些什么。”

殊华仰头想了想,嘴角的笑容又恢复成往日的跳脱调皮,“是遇到了那么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把我剑穗抢走了~”

仪九韶叹气,“师兄……”

“还是说,师弟你就认定了长得如我这般好看的人全天下只有一个?”

“师兄!”

殊华沉默良久,突然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问题:“师弟学富五车,百家姓里可有殊字?”

仪九韶摇了摇头。

殊华笑了笑,“我父亲是个出家人,只有法号并无姓名,至于我娘亲……唔,她出身异族,姓名奇怪的很,若是随母姓的话,我大概是得叫曼罗殊华?”

仪九韶不太明白殊华为何要提这些,就默默的等着他把想说的说完。

而殊华依旧是笑着的,“这名字虽然听着女气了些,倒也衬我这张脸,你说是也不是?”

仪九韶沉默良久,看着殊华一脸你不应我我就不继续说下去的表情,只得点了点头,“师兄……一直都很美。”

殊华大约是没料到能等来这么句话,先前笑容里的苦涩不见了,眼角眉梢带上了温柔,他本身就生的极美,春花遍野星河璀璨都抵不得这一笑风情。饶是清心寡欲如仪九韶,也似乎是尝到了些许心动的滋味。

世人见了他这副妖冶姿容,纵使再如何惊艳也会憎他是妖孽之后,唯独仪九韶会真心实意的赞他一声好颜色。

“师弟,真不是我。”

仪九韶不再逼问什么,带着殊华连夜逃出纯阳,一路南行到了枫华谷。红衣教似乎有根据他在此,仪九韶感觉近日江湖上关于殊华骤然乍起的污名绝非空穴来风,也绝对与红衣教脱不了干系。

殊华此行变得异常沉默,就那般默默的听着师弟的话,看着师弟每隔些许时间便收来一封飞鸽传书。淮扬仪家虽不及西湖藏剑声名显赫,到底也是家大业大,能收集些情报消息也是正常,但殊华心里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办法倒是有,只是贪恋这些与师弟朝夕相处的时间,迟迟下不得狠心。

这一日,仪九韶又收来一封情报信,一向张弛有度的凤归公子气的险些将那只送信的可怜鸽子给掐死。

“混账!”

殊华从背后换住自家师弟,按住他想要抽剑的手,“小韶儿……”

“淮南一带,近几日,数家未出阁的少女遭jian杀致命,死相残忍,知情者说行凶之人……”

殊华感觉的到怀里的师弟给气的发抖,“是我?”

仪九韶闭了闭眼,手中密信已给揉的粉碎。

“纵使世人以污名误我,有师弟信我足以。”

仪九韶甚觉无力,若是之前少林屠寺一事他还半信半疑,但这些日子里江湖上这些冤案却着实是冤枉了殊华,毕竟殊华一路都与自己一道……此时想来,那句“是遇到了那么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确不是戏言。

“师兄。”

殊华叹了口气,是时候了,“走吧,去李渡城。”

仪九韶握紧了殊华的手,“师兄,待此间事了,你我一同隐退江湖可好?”

殊华笑道:“好。”

 

后来,每每想起此时对话,仪九韶都心痛难当……污名绊身又如何,亡命天涯也好过独自渡这漫长又孤独的余生。

殊华死了。

仪九韶也疯了。

李渡城中二人遭遇围剿,首当其冲的便是淮阳仪家的死士。仪九韶千算万算也未算到是折在自家人手里,那些原以为可以躲避追杀的密信,到了却成了二人的催命符。

 

那夜仪九韶与殊华浑身浴血解决掉各大家族的最后一波杀手,其实说是联手,倒不如说都是殊华杀的。仪九韶自小与殊华一同长大,自然是知道自家师兄有多固执,殊华说:师弟的剑上是正道大义,污名我一人承担,这血也只染我一人的剑便好。

所以,每到要紧关头,最后致命一击都是给殊华占去的。仪九韶也无奈,昔日的小剑魔、今日的剑神教出来的徒弟,他只能自叹弗如。

那夜,殊华抱着剑坐在一处断崖上,从背影看上去与缚雪极像。后来,仪九韶甚至在想是否天底下决绝的人孤独起来的模样大抵都是一样的?彼时他已归入缚雪门下,却从未问过师尊这个问题,余生漫长,他的心魔需他自己去悟。

 

过了午夜,洛道下起了雨,殊华站在断崖上远远眺望,仪九韶唤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牵着师弟找了间破败屋舍去避雨。

二人脱下被雨打湿的道袍,也不知殊华突然发了什么风,眼疾手快的点了自家师弟的穴,把人扒了个精光。

仪九韶惊恐不迭,但更多的却是痛……师兄早就跟他说过了喜欢,但二人都且算作半步踏入空门,清心寡欲修道求仙,床笫之私……从未想过。于是,仪九韶痛了个半死,但莫名的心底里却是乐意的。窗外雷光电闪,仪九韶于疼痛欲|海中隐约看清了殊华的脸,似乎挂了些泪痕。

仪九韶想摸一摸那张极美的容颜,却无奈被点了穴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但殊华似乎是从自家师弟眼神中看明了意思,抓住师弟的手轻抚在脸上,泪却涌的更凶。

仪九韶说:“师兄莫哭,我……情愿的……”

就这一句话,仪九韶着实有些困惑自家师兄为何眼中带上了些许狠绝……直到最后殊华发泄在了他身体里,殊华紧紧的抱着他,将一切前因后果在他耳边讲述清楚。

仪九韶眼中由惊诧转作愤恨……“师兄,我……”

殊华将他后半句话吻进喉咙里,笑道:“仪有凤归,玉山将倾。我的师弟本不该陪我遭受这些,世上若无殊华,凤归公子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小韶儿……我若不死,你决计是找不到他的。”

此时,仪九韶才明了——自己怕不是要失去面前这个人了。

“师兄,别……”

 

仪九韶眼睁睁的看着殊华拔出自己的赤霄红莲放到自己手中,而后握着自己的手将剑穿心而过。此时的仪九韶完全谈不上纯阳风骨和仪家门楣了,疯狂喊叫声嘶力竭,甚至连偶然于市井间听到的脏话都学来了,也只得任由他借着自己的手夺了自己心上人的性命。

殊华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掐开仪九韶的下颌,将自己胸口的血给他灌下去……

“小韶儿,我把心给你了,收好……”

仪九韶目眦欲裂,生生逼出两行血泪,被动的吞咽着隐隐带着一丝异香的鲜血。

 

天蒙蒙亮时,仪九韶多少能动了,拼劲力气想抬手去摸身边那个已然气绝的人,却被猛然闯入的一众人给惊的愣了一愣。却就在仪九韶这一愣神的功夫,衣衫不整的凤归公子被几个仪家小辈和纯阳弟子护着披上了衣衫,而后解了穴。仪九韶跌跌撞撞推开那几人,犹带着满脸的血泪跑出门外却只见人群围堵着一篇火光,耳边吵嚷着各种“鞭尸剐肉挫骨扬灰仍不解其恨”或是“亏得凤归公子舍身献义诛此恶棍”之类的说辞……

缚雪尚有爱人遗骨长伴,寥慰相思之苦,可仪凤归,连最后碰他一下的机会都没有。殊华已被仇恨与愤怒蒙蔽了双眼的世人们真正的挫骨扬灰消弭于尘。

……

“师弟,若是又找一日我死了,你会不会也把我装在你的紫金葫芦里天天带在身上?”

……

脑海里全都是那人昔日言笑晏晏的模样,仪九韶疯了一样撕扯着围堵的人群,却如何敌得过众人将百桩血案算在殊华头上的仇恨?

 

后来,仪凤归仍然是那个名扬天下的凤归公子,只是人却有些疯癫了。

行尸走肉般的,甚至都不太能称得上活着了,只能勉强称作是尚有一息挣扎在这世间。回到纯阳之后,仪九韶于论剑峰下长跪不起,饶是李忘生亲自来劝也不管用。直到缚雪走下论剑峰,几乎没剩几丝人气的仪九韶望着剑神默默的流下泪来,依旧一言不发。

李忘生放下心来挥退一众纯阳清虚弟子,仪九韶被缚雪带上了论剑峰,一夜之后,衣冠端庄的凤归公子自己走下论剑峰。

不待世人惊喜当年的凤归公子终于回来了,便惊诧这位仪家门楣居然做了一件更为疯癫的事——仪九韶于淮阳仪家大宅之前,当众削青丝一缕断指骨一截剜心头血肉一片,三跪九叩,对自家父亲丢下一句话:“凤归谢家主与主母生育之恩,上致凌霄诸神下请十殿阎罗,凤归不孝孽债甘愿一人承担,只求与仪家再无瓜葛!”

传言四起,江湖各派纷纷猜测仪家家主到底做了何事逼得凤归公子决绝如斯,毕竟是手刃邪教余孽誉满江湖的英雄,千般不是都归到了仪家家主头上。而后仪九韶做下的第二件事着实叫天下人更为惊诧——凤归公子独自仗剑,深入李渡城腹地,屠了一众躲于毒瘴尸人之后的红衣邪教。

但凤归公子带给天下人的“惊喜”却远不止于此。他捆了一个红衣余孽闯了少林山门,将那余孽吊在了宝相庄严的大雄宝殿门前,勒令方证大师发英雄帖聚天下各派于此一会,否则便依他之前讨伐殊华之言:屠此山门!

在方证大师看清了悬挂在大殿门前的那余孽的面容之后,也不做诸多辩驳,甚至一句劝说都没有,吩咐弟子请天下各门各派上嵩山一会。

 

当年妖僧摩诃与红衣妖女诞下的不止一个殊华,那本是一对儿双生子,长子殊华,幼子摩罗。殊华被父带走,而摩罗却在邪教长大。

其实从这兄弟二人的名字中便可看得出——一个是来自天界的花,斩尽恶业的曼殊沙华,一个是神佛不渡的恶鬼罗刹,障害善事的邪神。二人因着母亲的特殊功法的缘故,生来便是一个带毒一个带药,摩罗的血是剧毒,一碰便会浑身溃烂,比之李渡城腹地的毒瘴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那些被他猥亵致死的少女才会死相凄惨。但殊华临死前给仪九韶灌下去的心头血,便是能克摩罗的药……

摩罗笑道:“本是同根生,凭什么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人人敬仰的纯阳宫里,而我就得藏在见不得光的尸堆里?摩诃择他而弃我,凭什么他可以无忧无虑修仙问道,而我就被丢弃给曼罗娑耶珈那个贱人天天喂毒药!道长,其实也怨不得我,谁叫他活的那么舒坦让我看不顺眼呢?”

仪九韶笑的狰狞,“谁告诉你他活的舒坦?!”

“身为恶人之后,活在诸多恶语诟病中,却从未对同门刀剑相向。”

“肩负着父母恶名却仍念父母生恩,你所厌弃姓氏他坦然承认,是他告诉我他应该叫曼罗殊华!”

“你所不齿的血脉亲情他却珍之重之,宁愿一死也不愿亲自手刃你这个为他惹来诸多祸患的胞弟!”

“天罗地网走投无路,每个幸存的日夜却都在陈词罪状,只求所有血债他一人担当!”

“他活的这么憋屈,到底哪点值得你妒忌!”

……

 

字字诛心。

 

得知真相的众人沉默。

仪凤归面向正道众人委身跪地,“……求求你们,把他还我!”

真正的罪魁祸首我带来了,求求你们,把我的师兄还给我。

 

一个纯阳小弟子颤颤巍巍的上前,将之前从殊华的尸身旁扣走的雪名放到仪凤归面前,哆哆嗦嗦的嗫嚅了好久,才勉强囫囵的道出一句苍白无力的“对你不起”。

仪凤归起身,那一脸的泪水看得那纯阳小弟子揪心的很,不再敢看第二眼,匆匆退开。仪凤归缓缓拾起雪名,张了张嘴,却是一声痛到嘶哑的悲鸣,闻者心惊。无人敢想象到底是悲痛到了何种地步才得如此,一时间愧疚难当不知如何是好。

雪名锋芒,抵上摩罗的心口处,正是之前被殊华握着手刺进去的那个位置。

摩罗却笑了,一般无二的风情:“师弟?你舍得……”

话音未落,长剑见血。

摩罗脸上还挂着那副与殊华一模一样的笑,吊起最后一口气道:“你看,起码我死的比他好看些。”

仪凤归抽出雪名珍而重之的将剑上鲜血徒手拭净。摩罗血中带毒,方才那个退到一旁的纯阳小弟子刚想提醒仪凤归小心毒血,却惊讶的看到仪凤归接触毒血的手掌皮肉瞬间溃烂,却又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而且那双十指修长的双手,哪里还看得出断指取骨的痕迹?

仪凤归苦笑着对着那柄雪名叹道:“你看,你给我留的这祸害,叫我如何下黄泉去寻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却这般绝情……”

 

双生两极,一善一恶。一者见血封喉,溃烂皮肉,腐蚀骨植;另一者却是活死人肉白骨,医百病解百毒。

 

仪凤归回了纯阳,上了论剑峰,行了传度仪出了家。

大道前礼三拜,度师祝香,面北长跪,听说出家因缘时,只是缓缓道了一句:“没了殊华的红尘,还入它作甚?”

而后省去了三辞,皈依成服,说戒谢师,拜于缚雪门下,剑气双修。此后再无淮南仪九韶,只余正一凤归道长。

缚雪照旧每日背着紫金葫芦于峰顶打坐,而凤归便也抱着那把雪名盘坐在缚雪身旁。诵遍道门十三经,却依旧混沌。

“师尊,您所修的可还称得上是‘道’?”

“何出此问?”

“道祖所倡乃无为而治,可您……如何做得到无欲无求?”

“心有所爱,了无牵挂,二者并不冲突。”

凤归豁然明了,垂眸看着怀中长剑,此后所修之道,便是你了。

 

上品妙首。十回度人。百魔隐韵。离合自然。混洞赤文。无无上真。

元始祖劫。化生诸天。开朗三景。是为天根。上气复祖。唯道为身。

五丈开廓。普殖神灵。无文不光。无文不明。无文不立。无文不成。

无文不度。无文不生。是为大梵。天中之天。郁罗萧台。玉山上京。

上极无上。大罗玉清。渺渺劫仞。若存若亡。三华离便。大有妙庭。

金阙玉房。森罗净沾。大行梵气。周回十方。回骸起死。无量度人。

今日校录。诸天临轩。

……字字真挚,上达天听,此后经年苦修,只盼跻身十方诸神,好从八百里黄泉路上,寻你踟蹰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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